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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24-破刃-

-24-破刃-

眼前的机甲正在异变,机体身躯发生怪异的扭曲,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内部破体而出一般。它向前弓起身子,尾巴高高翘起。

“啪!”

粒子合金铸造的外装甲破裂开来。顺着那道裂口,机甲各处都出现了裂痕。它晃动着脑袋,碎裂的装甲纷纷扬扬地落下。米莉特不敢轻举妄动,而是调整探测器对那台神经质的机甲进行扫描。从装甲缝隙中能看到,一根根奇怪的触须正缠绕在各种仪器上,并且开始膨胀。

“砰!”

机甲的胸前露出了一只巨大的眼球,狭长的瞳孔正盯着米莉特。机甲的手臂被膨胀的力量弹开,但它并未脱离机甲的身躯,而是拖出了臃肿而怪异的肉质体。从断臂伸展出的触须在地上探寻被斩落的手臂,并且插入断口,用肉质触须与回路连接为一体。被撑裂的面甲下露出数排森森白牙。一节节的尾巴自连接处断裂开,重新由须状触手连接在仪器,被斩断的尾巴尖伸出数根锐爪,如爪钩版一张一合。

原本就像怪物一样的机甲,此刻正从身体中伸展出无数触须,呈现出完全的怪物形态。

“畸脑……”少女从口中吐出这个单词的同时,不适感从心底中升起。

面前的敌人毫无疑问就是畸脑。但它的表面为什么会覆盖着装甲?不,为什么畸脑会伪装成战斗机甲?还是说——驾驶员畸变了?或者别的原因?

那令人作呕的怪物没有等她想明白是怎么回事,就已经手脚并用地向前扑来。

就是这家伙……这家伙把桃子给……

怒火仍然在少女胸中燃烧,灼热感通过体内回路流遍全身。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着,仿佛被面前的怪物所吸引,不断向大脑传达强烈的战斗欲望。

米莉特并未被这莫名的冲动所控制,仍旧小心躲闪着敌人的攻击。和刚才相比,怒火已经消退了不少,明明桃子就在面前倒下了,明明恨不得立刻将敌人斩成碎片,实际行动的时候却仍旧束手束脚。

“这剑是为了桃子!”少女一边挥出手中的剑刃一边发出愤怒的呐喊。

呐喊是无意义的,这对战斗没有任何好处,但她觉得,倘若不这么做,内心的怒火便无处释放,而她也无法摆脱束缚在自己身上的无形枷锁——如他人所评价的,她只是个半吊子。

紧接着,出乎预料的是,剑刃挥空了。怪物以极其敏捷的身手躲过了这毫无技巧的猛力攻击。

好快!

米莉特的内心暗叫不好。怪物一瞬间所展现出来的动作速度超过了她的预期,同样是没有任何技巧的躲避,这说明在速度上她竟然落于下风。

米莉特的直觉立刻提醒自己有些许不妙。她干脆放弃攻击,在外围环绕敌人移动。怪物起初还试着阻断她的行动,但渐渐地,攻击越来越直接,再也顾不上走位,朝着年轻的骑姬直扑过来。

少女慌忙闪避,怪物的爪子屡次擦过了她的装甲。尽管危机重重,可她发现,怪物的攻击并未对她造成太大的困扰。

明明之前的动作还很刁钻……难道……

脑内闪过一丝异样感,米莉特被这突发奇想惊讶得不由得张开了嘴。

虽然怪物的力量变得更强大了,身手也更敏捷,可动作却变得简单而直接,仿佛没有心智的野兽。

这样的动作要预判起来并不困难。米莉特眼见怪物的身影即将覆盖住自己,她忽然弯下腰,收起平衡翼,利用瞬间喷射从怪物的**贴地冲过。怪物那笨拙的脑袋紧盯着少女,却控制不住自己前冲的巨大身躯。

庞然大物重重地撞在墙壁上,滚入隔壁的空间。

恐怕驾驶员已经被畸脑吞噬了,现在她面前的只是单纯而简单的怪物,没有任何技巧,仅仅靠暴力驱动的杀戮机器。

这样的家伙,能赢!

自姬甲再启动后,米莉特发现机体无论是推进力还是反应速度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。不知是愤怒引发了自己的潜能,还是反源粒子冲破了新星的安全锁,从而展示出这台新型机的真正性能。

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做到的话,桃子也许就不会……

米莉特懊恼地咬了咬下唇。

她重新转身面对怪物,透过那巨大的破洞,她发现类畸脑的机甲正倒在一块巨大的空地上。那恐怕就是实验室的中央区域,她忽然发现,在那片空间内,除了机甲外,远处还有一辆巨大的掘进机,掘进机旁有几个人围绕在一台发光的仪器旁,不知在干什么。

怪物爬起来,脑袋慢慢转向了人群。

该死,这帮人在这干什么!难道是入侵者!?米莉特调用放大影像,同时大脑开始飞速运转。这些作业中的人们身上没有班纳海姆的标识,从银色的防护服上无法辨识出他们的所属。

“那就是他们的目标吗?”米莉特瞥了眼那台正向上方射出光柱的仪器。

和骑姬一样,怪物的注意力也被那台发光的仪器所吸引了。它张开嘴,利齿上不断滴落粘稠的分泌物。

几乎同时,畸脑与米莉特一起向着人群冲了过去。

看到骑姬与怪物朝这边接近,作业的人也停下手中的工作,纷纷操起武器,朝米莉特射击。

子弹打在身上,纷纷被晶格弹开,而她也注意到,浮现出来的光膜黯淡了些。似乎要完全驱动这台骑姬甲使得粒子消耗巨大。

所幸那些家伙也没有使用大火力的武器,恐怕是担心在密闭空间中连自己也被爆炸卷进去。

尽管攻击无论是对骑姬还是战斗机甲都没有什么威胁,但这一行为依然让怪物化的战斗机甲变得愈发亢奋起来。它咆哮着,骤然加速,这瞬间爆发的冲刺速度甚至凌驾于骑姬甲之上。扔下米莉特,黑色巨兽朝本该称为“队友”的家伙扑去。

随着怪物靠近,那些人类忽然尖叫起来。他们似乎才刚注意到——那台机甲已经不能再称为“机械”了,它身上带着名为恐惧的异物,光是拉进距离就让人疯狂。

这些被啃噬意识的人类再也无法思考,他们只是本能地举起枪口,朝面前疯狂扫射。子弹击穿了没有装甲覆盖的部分,没入怪物的肉体,但毫无成效。怪物的伤口瞬间愈合了,剔透的外皮下,子弹正被溶化、吸收。

疯狂的怪物冲入人群,不断撕咬、耙抓,将手边的人体分成数块。它已经陷入了狂暴,成为杀戮的化身。

人们尖叫着,往周围狂奔。有人试图钻入掘进机中躲避,却被怪物的长尾钉在外壁上。怪物敏捷地扑上前,双爪与背后的双钩刺并用,将原本完整的人类躯体撕成无数血淋淋的碎块。仅仅在刹那之间,数人的生命便被死亡吞噬。

“住手!”

米莉特再也看不下去了。就现在的情况而言,阻止这群人的意图已经达到了——放着不管的话,这个怪物一定会把这里全数破坏殆尽。

但怪物不会听从她的指示,依旧沉溺于杀戮之中。她无法容忍自己放任怪物肆虐的行为,眼前的修罗场景象让她心中的不适感愈发加深。

她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把步枪,8毫米子弹朝怪物的背脊倾泻而去。子弹有的被装甲弹开了,有的没入血肉内部。但怪物仍然被眼前的脆弱生命体所吸引,根本不在乎自身后冲来的少女。

这就是名为“畸脑”的怪物。

米莉特咬咬牙,扔掉枪,举起臂刃。除了这把剑,她没有任何将敌人打倒的手段。

投影上显示的距离标识逐渐缩短,AI为怪物标上了显眼的红色。

“斩了你!”在少女喊出来的同时,推进器提供的突进力瞬间爆发到极致。在怪物机甲转过身来之前,骑姬的剑刃已经刺入了怪物的身体。闪光的利刃穿过装甲,没入血肉之中。黑色与绿色的液体自创口喷涌而出,米莉特不得不举起左手那半残的旋转盾挡住眼脸。

怪物受到重创,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。它扔下手中半残的躯体,趔趔趄趄地走了两步,忽然如同发狂的公牛般跳跃起来。背后的两根尖刺胡乱朝少女戳来。

米莉特的臂刃卡在它的身上,顿时被摔得头晕眼花。但她仍不打算放弃,左手攀住敌人的装甲,右手继续将剑刃往内刺。可装甲阻碍了她的攻击,伤口无法进一步扩大。

她能看到,装甲下的怪物躯体自创口处逐渐转为黑色,并且开始崩溃,化为飞灰。随着伤口溃烂,咬合剑刃的力量也越来越弱,米莉特终于握不住怪物的身体,被甩向一旁。

在空中翻转身体,并且利用臂刃在地上划出一道长痕后,骑姬少女终于止住了身形。她一刻都没停歇,再度欺身而上,准备趁怪物混乱时趁胜追击。

“我能赢……能赢!”米莉特如念诵咒语般低声重复着。

她能感受到粒子在体内流动,所到之处都有一种灼热感透过神经传来。她体内的勇气正源源不断地涌出,充盈全身。

全身装甲的姿势协调喷口都在喷涌出致密的粒子,依靠包裹全身的粒子域协调控制,米莉特身影的剑招变得愈发诡异起来,发光的剑刃一次又一次地从诡异的方向砍在怪物身上。

类畸脑的机甲被迫退后了几步,并且动用全身的装甲来防御米莉特越来越快的剑光。但少女短暂的优势并未持续多久,怪物化的战斗机甲动作虽然直接,可行动依旧敏捷。它利用巨大的双爪、背后的钩爪、以及灵活诡异的尾巴多次进行反击。

米莉特躲闪不及,小腿被尾巴擦过,姿势协调喷口瞬间被破坏了一个。然而这只是开始,怪物发现少女的动作出现细微变化的同时,自身的动作也越来越快,骑姬甲上却不可避免地累积起大大小小的伤口。

少女的内心出现了些许动摇。

每一次攻击,剑刃都会从怪物身上被削去部分血肉,伤口在反源粒子剑刃之下渐渐溃烂。然而总会有新的触须从体内伸出,填补缺损的部分,重新连接外装甲,维持机甲结构。

粒子合金武器对畸脑来说就是毒药,可以引起不可逆转的结构崩溃。但是这个畸脑并不一样,它的身体结构中还存在着不受粒子干扰的部分,而且肉体正不断增殖中。

“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啊!”她小声嘀咕。

从表面上看,米莉特暂时占据上风。可她自己却很清楚,这些伤口对怪物来说根本不足为道,随着时间推移,自身的骑姬甲状况只会越来越糟。

这台骑姬甲只是测试机,并没有搭载大范围的辅助型粒子发生器,仅能帮助协调姿势罢了。只靠粒子剑刃造成伤口无法一口气解决敌人——除非击碎其要害。而她发现,畸脑自身的组织正在逐渐与战斗机甲完美融合在仪器,每当它进一步替代原本机械的部分,机体的动作也会愈发敏捷。自己的攻击仅仅是拖慢它融合的速度罢了。

米莉特感到内心一阵焦躁,扩大的不安感令她动作产生了些许迟缓。

这些许的迟疑变成了致命失误,她挥出的剑卡在了怪物的装甲上,仅仅瞬间的停顿,怪物已经低头咬住了剑刃。

“怎么可能!?”少女发出惊呼。

两排利齿紧紧卡住发光的刀刃,怪物的嘴角与牙齿正因为接触粒子刀锋而逐渐变黑、溃烂,但它仍然没有松口。

不仅如此,怪物的利齿以极高频率振动起来。

米莉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和恐惧混合的表情。她从未想过怪物竟然会主动接触剑刃。

她试着拔剑,但怪物的力量远远凌驾于她之上,无论少女如何施力,都无法撼动分毫。振动随着金属剑刃传递到她的手上,令装甲发出难听的碰撞声。

这股噪音并未持续多久,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破裂声,剑刃化为绝望的碎片,纷纷落下。

“碎了……?”米莉特发出动摇的低语。

剑刃被利齿碾成了碎块。唯一的武器,没有了;唯一能击败敌人的途径,消失了。金属合金碎片落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
她跌跌撞撞地退后了几步,身上的骑姬甲变得异常沉重,令她步履艰难。忽然她感到脚下一空,沉重的后腰喷射器顿时令身体失去了平衡,米莉特摔倒在地上。怪物甩甩头,将口中的碎片喷到一旁。她的信心和希望也随着剑刃一同被彻底粉碎了。

接着只见怪物迈开步子,缓缓朝骑姬走来。它并不急于进攻,似乎在享受着少女的恐惧。

米莉特看着眼前的黑影,仿佛再度目睹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友人。恐惧、愤怒、懊悔,各种各样的感情一股脑地从心底涌出,如同沉重的镣铐缠绕在她的身上,令她动弹不得。

怪物腹部那只巨大的眼睛盯着她,仿佛品位她那一丝不挂的心灵。从装甲下深处的数根触须慢慢向她探来……

“砰!砰!砰!”

子弹带来了连串的枪响,击碎了怪物的触须。少女的意识瞬间挣脱了泥潭的吸力。

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撞在怪物身上,接着落在米莉特和怪物之间,她那飘扬的及肩短发,以及身上覆盖着虽然有裂纹但还算“完整”的姬甲,都令人熟悉无比。

她扔给米莉特一根小管子,然后再度转向敌人。

“终于能大展拳脚了!”新人骑姬莉安·修卡如此说,“放马过来吧,你这恶心的怪物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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